编者按

全球价值链是什么？理解目前的全球化，这是必须理解的概念。理解了它，才懂得为什么全球化不会消亡。

尤其对企业来说，要考虑如何爬到价值链上游，在新的商业版图中找准位置，获取最优资源，成为全球化下半场赢家。

长江商学院全球商业新版图课程学术主任黄毅教授，从全球贸易和价值链的角度，为校友们提供了一个全球化的理论框架，让大家从历史和经济发展的角度，理解企业在全球价值链的变化期，应该如何找准位置。

我们整理了分享要点，供大家参考：

黄毅 教授

长江商学院经济学访问教授、全球商业新版图学术主任，瑞士日内瓦高级国际及发展学院Pictet Chair in Finance and Development讲席教授，国际清算银行（BIS) 、香港金管局金融研究中心访问研究员，曾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研究部经济学家、伦敦商学院（LBS）博士。

“全球化”与“逆全球化”的背后逻辑

20世纪初，美国外贸超越英国，英国开始放弃对自由贸易的支持，和美国打贸易战。20世纪60年代之后，美国外贸下降，被日本赶超，美日开始贸易摩擦，导致《广场协议》签订。

21世纪初，中国加入WTO后逐渐成为世界工厂，贸易带来了增加值（value added），制造业技术逐渐领先，基础设施建设超过全球很多国家，享受了全球化带来的利好。但目前，中美关系紧张，发达国家担心价值链安全，“去中国化”、反全球化呼声高涨。

无论是曾经的英国，还是现在的美国，越是在国际竞争中衰弱的国家越反对全球化。而这些现象背后的逻辑，可以从这3点来看：

全球化有赢家也有输家

从全球制造业GDP占比来看，1970年到2017年，美、英、德、日、法、意、加七国持续跳水，成为全球化的输家。而中、韩、印、土、印尼、泰、波兰七国直线上升，尤其是中国成为了世界工厂，参与到各国制造业产业链中，GDP增长迅猛，在2006年已经持平美国，是全球化名副其实的赢家。

以往发达经济体享受的全球化红利，在全球化进程中逐渐被削弱，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就业和贸易逆差问题。

制造业技术进步造成的不公平

一方面，随着技术进步，自动化和机器替代低端劳动力，逐步对传统发达国家的低技术含量工人造成挑战，从而引起了制造业的就业问题，也成为发达国家劳动力市场最大的考验。

另一方面，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逐渐采用新技术和产业集群，生产要素效率的增长速度比发达国家高，并逐渐从价值链的低端向中高端提升，挤占了中高端终端产品生产和贸易占比，吸引了大量来自发达国家的资本。

中国已占据全球价值链中下游位置

从全球贸易地位来看，中国已在全球化的最前沿，但近年来我们也看到了一些发达国家由于高失业率带来的困惑，例如公投支持脱欧，反对全球化。

新冠疫情更是加剧了这种矛盾。全世界其他国家出现反对全球化声音，因为中国制造和生产的中间产品，广泛占据全球价值链中下游位置。他们担心过度依赖中国产品，一旦全球价值链被打断，对于价值链顶端的企业来说，生产、消费和销售会受到严重威胁。

全球化赢家背后逻辑：全球价值链

什么是全球价值链？

价值链是与产业链、供应链相连来实现的，是一串串链连接、交互中存在并实现的。正如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周其仁老师所说的“收入是一连串事件”一样，价值链是一串串链织成的网。这也符合辩证法关于世界是相互联系的观点，认识是一连串对问题的认知。

价值链的低端、中高端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例如在沙漠中，黄金的价值特殊情况下不如水。又比如疫情蔓延时，口罩、猪肉从价值链低端向高端提升，奢侈品从高端跌落。

简单来说，全球价值链是不同国家进行不同生产的阶段，专注于某一个环节，而不是所有产品。它不是单一的一条链，而是连接生产端和消费端的一个商业网络。

价值链从低端到高端，附加值逐渐增加。最高端的国家和企业，享受了全球化带来的生产端的高效率、附加值的提高，以及消费端的便捷。

疫情加速了全球价值链变化

全球价值链每一次变化都伴随着技术进步、成本降低以及颠覆性的技术革命。从低端往高端发展，存在三个阶段，过去、现在和未来。

第一个阶段，英国工业革命。交通工具发展，大幅降低运输成本和贸易成本。

第二个阶段，电力和互联网革命。通讯工具发展，大幅降低了沟通成本。

第三个阶段，疫情加速推动。面对面商业网络成本降低，技术浪潮即将来临。

全球价值链本质：一个商业网络

全球价值链连接生产链，供应链，通过后者得以实现。商业网络连接供应商和客户。这是一张网，到目前没人可以打破这种由所有国家和所有企业连接而成的网络，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 全球化是一连串链接、一连串联系，这种链接和联系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根深蒂固的。即使有人想阻止这种链接和联系，但实际上做不到。

美国打压华为，华为绝地反击，许多国家和企业欢迎华为，与华为合作。特朗普千方百计要制造业回流美国，包括施压台积电到美设厂，都很难做到。

疫情蔓延，面对面的交流、沟通、联系少了，线上的往来多了，表面的往来限制了，暗地里深层次的交流更多了。超市、农贸市场去少了，网上购物平台则火了。不是停止交往，而是改变了交往的方式、形式，以另一种方式、形式进行更广更深更快捷的交往。”

从全球价值链的供应端来说，以波音公司为例，作为美国国家航天航空局的主要服务提供商，哪怕他跟中国无关，但是只要他的供货商和客户跟中国有贸易往来，他的生产和销售都会跟中国有密切的联系。

从全球价值链消费端来说，哪怕美国企业不跟中国联系，但他的客户会跟中国联系，从最终产品到中介产品，形成全球价值链商业网络的一个非直接联系。

随着全球价值链日益发展和全球化的扩展，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哪怕不是直接跟中国做生意，只要其中一个供应商或客户和中国有商业往来，只要有消费者或市场和中国有关系，你都会跟中国产生非常密切的贸易往来和联系。

全球化的赢家逻辑

位于价值链的最高端，将享受全球化带来的最大利益，各种要素最好的附加值，效率最高的劳动力，最好的人才，最强的竞争力。

黄毅教授特别强调，要享受全球化红利，成为全球化的中心，生产端要提高各种生产要素的最高效率，最高附加值，而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加工贸易。

另外，对接国内外消费者，通过商业网络，用最好的商业、销售服务，最丰富多样的中低端商品以及最前沿的消费品，结合全球价值链的升级，成为全球所有生产端对接消费端的中心。

疫情后的出路：正是好机遇

受疫情影响，整个亚太地区经济增长都会缓慢，而作为中国的客户端，欧美大部分国家经济疲软。但价值链全球化竞争不会受新冠疫情的影响，疫情反而加速了全球化的转型，特别是新旧要素的更替。

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企业如何推进新要素的变化？

第一，走出去请进来。走出去即要结交新的贸易伙伴，要在全球和区域进行合作。商业网络全球化要落地的话，最重要的是区域化。

第二，区域贸易的合作。全球价值链的制造业、贸易合作，会带来资本流动和全球资产配置。从贸易角度，中国企业要引入最好的人才，最好的技术，特别在最危机的时候重构价值链，把我们企业推到价值链前端，享受全球价值链全球化带来的好处。

第三，组织的变化和技术创新。全球价值链导致全球化竞争，劳动力成本越来越高。从数据上我们看到，那些反对全球化的大多是底端的低效率工人。疫情或贸易战以后，要去正确理解劳动力和劳动成本上升的情况。发展新的工作模式、新的自动化技术和工业机器人应用、新的组织结构，就可以帮助企业面对全球化的一些负面影响，提高自己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

供应端、生产端和销售端如何打通？

以eBay公司为例，它跟中国很多互联网公司或者电商公司一样，很想提高出口的销量，但是一直没办法打通到拉美国家。

在2014年6月份，eBay进行了一个商业创新。其中一个商业顾问提供了一个建议，他说以前eBay的销售界面，产品介绍都是英语写的，能不能针对拉美地区写一些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呢？就这么很小的一个创新，打通了商业网络和供给方、需求方的连接。

中国企业在对外接纳，打开新的商业版图的时候，可以采取一些创新技术，打通生产端和销售端，了解消费者，了解国内外用户，用数字化和互联网电子商务去创造更多可能。

全球化未来发展趋势如何？

全球化竞争以后，传统制造业逐渐没落，新的信息技术、数字经济、信息网络、服务业往上走，这是一个全球趋势。

传统行业也要开始思考，怎样利用传统要素，创新新的生产要素，提高劳动生产率，开拓新的商业网络，把生产端和供应端打通。

面临全球化的下半场，中国有很多机遇，也面对新的挑战，这是一个新周期的开始。只要能够把自己的生产要素、企业效率提高，不断创新达到全球价值链的中高端，就可以享受全球化的利益。相反，优胜劣汰，如果迟迟不做反应，等疫情过后，全球商业新版图要配置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编辑：颜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