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经济学家圈

近期针对联想事件，经济学家圈对话了著名经济学家、《新经济学》作者、大湾区金融研究院院长向松祚先生。以下为实录：

谈论联想之前，我想我们应该有一个基本的态度。就是我们评价任何企业，尤其是中国的民营企业，不能因为这个企业成功了，那它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要赞美，这个企业没有达到人们预期，或是有哪些阶段性的问题，那它什么都是很糟糕的，什么都是要被谴责，被指责，被讨伐的。我们对事物要有一个相对比较客观的理解。

每一个企业，就像每一个人一样，能否成功，能有多成功，这些原因是很复杂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每一个企业也是这个样子的。我认为现在大家对联想的讨论很容易走向一个极端，所以我首先要表明这么一个基本的态度。“贸工技”是联想唯一的选择对于联想选择“贸工技”路线，现在很人批评，但这种选择有历史原因。联想成立于80年代。

当时中国的科技企业本来就很少，而且我国的基础非常薄弱，没有什么基础储备，基本上所有的企业都是从贸易做起。所以联想走“贸工技”路线其实并不是一个什么有意的选择，而是没有办法，联想必须得这么做，先倒腾一点产品，赚一点儿钱活下来。不仅联想是这样，很多企业都这样，甚至我想中国当时绝大多数都是这样，因为没有别的办法，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们不能用30年后的眼光，说当时联想选择“贸工技”不对，选择“技工贸”就对，不能这样看，脱离当时的背景就没法去有效地谈论这个事情。

30多年后的今天，我们中国已经有了很多自己的技术，有很多的创新，有很多的发明创造专利，也有了完善的社会投资体系。如果是现在开始创业，因为有技术积淀，能拿到风险投资，你可以选择是走硬科技，走技术主导的路线。但在80年代，我认为联想当年走贸工技，不是一个什么深思熟虑的选择，而是它没有什么选择的。当时不仅联想这样，很多企业，甚至全部的企业都是这样，一开始肯定要走贸易路线，要赚点钱活下来。当然，“贸工技”的发展思路，“贸”与“工”是积累， “技”是最后的突破，没有能够达到大众对于“技”的期许，也是联想一直为人所批评的原因之一。但是，必须理性地讲，在PC这个领域，核心技术的突破是一件门槛极高的事情，世界上所有PC厂商中，有且仅有苹果一家掌握了芯片和操作系统的核心技术。毫无疑问，苹果是一家卓越的企业，我们那么希望中国也能有更多同样卓越的企业，我们可以遗憾、可以失望，但是因为没做到就要被批判，就要被指责，同样是不可取的。不能随便扣“侵吞国资”的帽子最近有一些人称联想改制造成了国有资产流失，甚至有人指责他们侵吞国有资产，我认为这种帽子是不能随便扣的。

如果当时的改制是符合当时的规定，包括国有股权的出让，应该有什么样的程序，应该经过什么样的评估，如果当时联想的改制符合当时的规定，我认为那也无可指责。我想稍微了解法律的人都明白，我们不能用后来颁布的法律来指控前面做的事情不对或者违法，我想这个是没有这个道理的。如果当时联想的股权转让改制符合当时的各种规定，那就应该是没有问题，如果当时不符合规定，那质疑者要找出联想有哪些不符合规定的地方。我认为现在媒体上讲，说联想造成国有资产流失，侵吞国有资产这些指控都没有很明确的依据，做出这类指控，必须要有很明确的法律依据。（注：现今网上流传的泛海股份收购联想29%的股份时，联想控股的净资产为139亿元的说法容易引人误解，联想控股净资产为139亿元，指的是联想控股归母净资产+归属于小股东权益，归属于小股东权益指的是联想控股众多子公司中，不属于联想控股的那部分。比如联想控股旗下的佳沃集团有限公司，联想控股占股81.72%，那么剩下的18.28%对于联想控股来说就是小股东权益。所以网上流传的泛海收购联想控股股份造成国有资产流失13亿这一说法并无现实依据。）

市场经济下，客观冷静看待企业发展还有人指责联想收购IBM的PC业务这项决策，我觉得毫无道理。一个企业采取什么样的经营方式，作为非股东或社会公众，不应该去指指点点。只要企业是合规合法，想收购哪个企业都行。对于股东，如果你不认可这家公司，你可以把他的股票卖掉，可以不做他的股东。联想收购当时的IBM的PC业务，在当时大家对此也是很欢迎的，把这个叫做“蛇吞象”，是做了一件大事情。如今又有人站出来说这个收购似乎不合适，我觉得这种说法是不成立的。

我认为在被法治保障的市场经济条件下，每一个企业做什么，都是出于自身优势的一个选择。我们不是企业的经营者，不比他们更了解企业和他们所处的市场，就不应该轻易去指责企业经营策略的对与错。指责没有意义，企业的选择成功了，那大家给它赞美，失败了，可以表示惋惜。但是我们无法跟他们说，你这个收购就是对了，或者说不收购就错了。我觉得联想在自身的经营活动中，做这些事情是有通盘考量的。现在很多人觉得联想只能算是二流企业。我觉得这么议论是大家的权利，我自己当然也曾经惋惜过，联想当年的条件其实很好。但是这都是在当事后诸葛亮，我不敢说假如我是联想的创始人，我是柳传志，我会比他做的更好。联想未来的方向应该更加聚焦虽然不应该对企业的经营策略指指点点，但我作为一个研究经济的人，对联想这个企业这么多年的经营策略，我有一个建议，就是联想的业务布局应该更加专注且聚焦。之前，联想失去了很多的机会，错过互联网、也错过了移动互联网。当然，我认为错过这些机会的原因很复杂，我也没有资格去评说。提起联想主要有两家公司，联想集团和联想控股，联想集团在大家眼中现在还是一家PC厂商，而联想控股是一家产业运营和投资公司。早些年，联想控股的投资布局，看起来有些过于“多元”，新材料、金融、农业、医疗……在分散风险的同时，实际上也分散自己的核心竞争力。近年联想控股也开始战略聚焦，这个路子我是认同的。联想应该跟随国家相关战略，围绕着工业、科技进行更为聚焦的布局，

在这些领域联想也能够通过创新建立竞争优势。这对未来的企业，或者对今天的很多企业应该是一个借鉴，或者是一个教训。事实证明，全世界的历史也证明，不能够聚焦主赛道的企业往往都是失败的。所以如果说联想的现状对其他的企业有任何借鉴的话，我个人的一点不太成熟的看法，就是认为联想注意力应进一步聚焦。一个企业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企业，应该要矢志不移地设计主赛道，不要在非战略赛道上浪费任何的时间、精力和金钱。

编辑：刘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