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为期三天的北京智源人工智能研究院主办的2021北京智源大会在线上线下同步召开。其中，“人工智能与社会经济”专题论坛备受关注，这场论坛由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承办，从社科与人文视角论道“AI 如何影响社会经济”，赋予硬核技术以“灵魂”，拆解与探讨人工智能技术对商业的影响、对经济的影响、对社会的影响、对人类发展的影响。

北京智源大会是北京智源研究院主办的年度国际性人工智能高端学术交流活动，自2019年创办以来已成为中外人工智能领域交流合作的重要平台。北大光华承办的这场分论坛，来自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哈佛大学、马里兰大学、多伦多大学的多位海内外著名教授专家，进行了主题演讲，分享了他们的最新研究成果和观点。此外，来自“人工智能”业界的从业代表和学界专家也发表真知灼见，就“人工智能对人口和劳动力市场的影响”、“如何提高社会对人工智能技术的接受程度”等热点话题展开了精彩讨论。

“人工智能与社会经济”专题论坛由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人工智能与社会科学交叉学科横向发展平台召集人孟涓涓主持。她表示，人工智能的影响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2019年开始成立了人工智能和社会科学交叉学科平台，不仅可以借鉴人工智能的方法来研究社会科学的问题，也能从社会科学的视角研究人工智能给社会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新兴发展契机，探索和探讨技术的边界和社会问题的解决。

乔舒亚·甘斯：

人工智能需要“从预测走向系统的重新设计”

来自多伦多大学罗特曼管理学院的战略管理学教授乔舒亚·甘斯（Joshua Gans）带来的演讲主题是“人工智能应用的系统方法”。

据乔舒亚·甘斯透露，过去5年，他们一直在研究“企业为什么要用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是否变得更好？”他认为，要想促进人工智能的发展，了解人工智能的经济驱动力非常重要。

乔舒亚·甘斯指出，首先要明确人工智能到底是什么，机器学习目前做的一件事是预测，比如天气预报、股市预测等。但是，有些事情变化频繁，不可预测。另外，数据也会随着时间改变，因此需要更好的统计技术。其次，预测最重要的价值就是决策。比如在医学上要评估是否进一步治疗，因为决策无处不在，所以预测很有价值。但是，预测与决策又不相同，决策从来都不是孤立的。除了预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制约因素。可以预见，人工智能会变革很多行业，但是，企业在人工智能上的投入，不能仅仅止步于预测，还需要对系统进行重新设计。

金哲：数据隐私政策，

必须权衡积极意义和消极影响

来自马里兰大学的经济学教授金哲（Ginger Zhe Jin）带来了数据隐私政策对技术进步和商业影响的探讨。

金哲指出，过去两年，数据的数量、种类、速度都呈现出爆炸性的增长，科学家正在将数据转化为可操作的项目。但是，风险和挑战也在增加，出现越来越多的数据泄露、身份盗窃、网络攻击、网络欺凌和虚假新闻等侵犯隐私的事件。

金哲认为， 在这样的背景下， 要充分考虑数据监管的正面和负面效应。她以欧盟2016年4月启动的《通用数据保护条例》为例，分析了这项数据法规的影响。一方面，它有可能帮助保护个人隐私，进而减少数据泄露，身份盗窃和网络欺凌等事件。但是，另一方面，它也增加了公司尤其是小公司的合规成本，降低了广告效果，减少了投资者的预期回报。因此，相关部门设计数据隐私政策时，必须充分权衡数据政策可能带来的积极意义和消极影响。

罗宏：公共监管政策，

将成为减少风险的重要机制

来自哈佛大学商学院的工商管理副教授罗宏（Hong Luo）演讲的主题是：风险认知、产品责任，和新兴技术。

罗宏分享了很多美国早期医药器械行业的风险案例，她认为，这些事故对医药器械产品安全性创新的影响对人工智能技术有借鉴意义。一是人们认知了风险，更愿意尝试高安全性的新技术；二是大公司有激励引入激烈的创新，成为技术发展的主要推动力；三是第三方比如大的多用途供应商和中介平台有可能会避免高风险的产品应用，导致这类的技术发展缓慢。

罗宏认为，市场上如果有足够的关于风险的信息，消费者对市场的需求会激励厂商提供足够安全的产品。因此，监管者需要发挥重要作用，包括补充行业标准、提供明确指导等，让用户更加知情。监管者也需要构建标准化的事故和产品误用数据库用来帮助在未来相关技术进入市场前评估它们的风险。此外，安全监管政策和产品责任法等，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在重要的第三方无法消化产品风险的情况下，要注意产品责任在供应链中的分配是否合理。

卢海：AI如何应用于“会计和金融”领域？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会计学教授卢海为大家带来了关于“人工智能在会计金融的应用和前景”的分享。

卢海指出，近年来，会计金融领域中与人工智能相关的研究逐年增加，2019年后发表的相关文章开始呈现指数级增长。针对目前社交媒体对资本市场存在潜在的巨大影响力，并且企业和高管越来越重视社交媒体信息披露的现状，他分享了自己的最新研究，解释人工智能如何更好地帮助我们探究公司和高管在社交媒体上的信息披露以及市场反应。他主要总结了三个研究发现：一是公司在社交媒体上会进行选择性的披露，无监督机器学习可以帮助我们观察和理解这样的行为；二是市场对高管的推文比对公司推文反应更显著，运用自然语言处理衡量相似度后，发现这种情况特别发生在二者内容相似时；三是社会责任指标表现差的公司相比表现好的公司，会更多地发布社会责任相关的信息和活动，并且在加入推特后，社会责任表现好的公司买卖价差和股票波动性都有所上升。

那么，对于人工智能在会计金融领域的前景有怎样的考虑呢？卢海提出了两点：首先，探讨人工智能如何在帮助企业提高盈利，助力可持续高质量的企业发展，解决环境、社会和治理（ESG）的问题的同时，需要研究人员和企业给予足够的重视；其次是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田野研究和大数据分析（譬如机器学习）的结合可以更好地帮助我们理解机制，这也是人工智能应用能否在管理科学中长期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

周黎安：人工智能发展如何影响中国中等收入群体？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副院长、应用经济学系教授周黎安演讲的主题是“人工智能发展对中等收入群体的影响”。谈及具体影响，周黎安分析，一是替代效应，中等收入群体的占比将逐年下降；二是创造效应，包括“创造新职业和新岗位、传统职业创造新任务、难以被人工智能替代的传统行业岗位创造”，统计显示，人工智能在未来20年将增加大约9000万个就业岗位。

周黎安强调，人工智能带来的最关键挑战，不是中等收入群体总量的绝对缩小，而是结构性失业和转型调整问题。一方面，大量被替代下来但又不适应新岗位所要求的新技能而被迫失业，另一方面是新岗位和新职业人才紧缺，供不应求。

那么，人工智能与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如何协调发展？周黎安提出五个方面的建议：一是着眼于未来，培养具备人工智能时代所需知识和技能的新一代劳动者；二是大规模普及职业和技能培训，使存量劳动力尽快适应新岗位和新技能；三是缩小城乡和地区间的教育差距，防止“数字鸿沟”进一步放大；四是增加对资本所得的征税，平衡资本与劳动在收入分配中的比重；五是进一步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加强对失业者的收入“兜底”功能，以减缓人工智能带来的冲击。

主题演讲之后，光华管理学院的副教授王翀、唐遥、王辉以及来自业界从业代表京东智能客服业务运营负责人李光骏、滴滴首席算法工程师徐哲，围绕“人工智能对人口和劳动力市场的影响”、“如何提高社会对人工智能技术的接受程度”两大热点问题展开了思想的碰撞和观点的分享。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翁翕主持了圆桌论坛环节的讨论。

王翀：数据隐私、算法公平是两个关键点

王翀教授认为，每一次IT变革都会重构工作流程，让一部分工作变成更适合智能设备或者机器人来做，让另一部分工作变成让人能做得更好，可以创造更多新价值。短期来看，结构转变必然带来结构性失业，但是，长期来看，将带来更多有意义的工作，同时也促使福利政策的调整。

王翀指出，人工智能需要大量的数据做训练，持续输入数据会带来很多隐私问题；人工智能整体提高了社会效率，但是不能有效保护个人隐私，会影响人们对技术的接受程度，因此，隐私问题亟待解决；另一方面，“算法是否公平”界定起来很难，应该如何定义呢？最近学界有不同的思路，比如从算法产生的预测结果，来看实际是否存在不公平的问题，应该是比较好的研究方向。

唐遥：人工智能产品要充分考虑隐私保护规则

唐遥教授表示，人工智能本质上是数字形态服务，未来将在跨境服务领域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并且会改变现代服务业在国际间的分布。人工智能领先的国家有先发优势，还可以通过知识产权和人才来固化优势，因此可能造成比较发达国家与不发达国家间的收入差距；另外，AI服务的数字化贸易是全局性的，所以有可能扩大全球的不平等，这些问题需要引起重视。

唐遥还提出，国家间的数字贸易存在壁垒，世贸组织WTO对于数字贸易没有单独的规定，存在缺失，一个全球化的算法可能适用于所有国家，但是，不同国家存在文化偏好，对隐私保护和国家安全有不同理解，因此，数字贸易实际上没有共识。他建议，技术公司要主动思考这些问题，不能被动地等到其他国家来找麻烦，应该设计让各国的政府、消费者和其他利益相关方能够接受的应用产品。

王辉：让消费者成为数据要素的利益分享者

王辉教授认为，考虑到未来劳动力人口减少带来的压力，提高劳动生产率变得非常重要，因此人工智能和技术进步对我国经济的增长有重要意义。我们固然应该看到，一方面，人工智能会替代部分的劳动力，能不能帮助受影响的工人快速适应转变，将会给企业HR、国家的教育、培训提出很大的挑战；但另一方面，也应该看到，人工智能可以把有限的人力资源从枯燥、重复性高的工作中解放出来，使人们有更多的精力从事需要一定创造性、灵活性、协作性的工作，进而创造更大的价值，提高现有劳动力的使用效率。

对于如何提高人工智能的社会接受程度问题，王辉谈到，电商平台的浏览、消费数据，能够帮助商家更加准确地把握消费者偏好与需求，给消费者提供定制化的服务、产品、以及价格，给平台带来更多的商机。换句话说，消费者的行为其实就是在给企业提供大数据，在帮助企业创造更大的价值。谁能使用消费者数据？如何使用这些数据？消费者能否分享相关的权益？这些都涉及到数据这一独特要素的确权、定价、分配、甚至隐私问题。这些问题的回答，需要学界、业界的共同努力；这些问题的解决，会有助于大数据、人工智能在更广泛场景的推广。

李光骏：让全社会享受AI红利，需各界合力

李光骏分享了京东智能客服的案例，他说，智能客服确实替代了大量的低端重复性的劳动力，但是，在把最先进的技术转化成好的产品、好的解决方案、好的商业模式的过程中，产品研发、市场、销售、实施、运维等岗位也创造出一大批紧密围绕AI的新的高价值就业机会。此外，通过AI赋能，人均产出显著提升，个人为公司创造的价值更大，相应的个人薪酬福利、工作满意度也会提升。总体来看，AI技术的应用会对就业人群的构成产生一个向上的推动作用。

李光骏表示，现在从企业到政府，都在主动引入人工智能技术。如今，很多城市的政务服务统一到一个号码“12345”，鼓励市民及时传达舆情，在咨询处理量级以及响应速度等方面都实现了飞跃，有效提升了市民的幸福感和获得感，这些背后都是AI为主的新一代智能客服技术在支撑。他建议，要想让更多人享受到AI发展的红利，需要从认知、教育、培训等角度帮助更多人增加知识储备，实现认知升级，这一过程能创造大量就业岗位，实现多方共赢。

编辑：凌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