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

文／徐扬生

小时候听老人讲过一个小故事。从前有个书生去赶考，带着一个书童，书童挑着一担捆好的书籍。两人急急赶路，眼看已是黄昏时分，想到城门关门的时间可能快到，心里很急。恰遇一位老农，于是问他：“城门不知何时关？今天还赶得到吗？”老农看了看这两人，说道：“慢慢走，你们可能还赶得上。”书生不知所云，怎么会慢慢走就能赶得上？想不明白，且不理他，径自催着书童。“咱们快快赶路，今天一定赶得上。”转眼间，已能看到城门了，书生又催：“快点走啊！”不料，书童一不留心，摔倒地下，担上的书本散得满地都是。书生大吃一惊，只好一起把书籍捡起来，重新捆好。当可以重新上路时，发现城门已经关了！

书生突然想起老农那句话：“慢慢走，你们或许还赶得上。”

世上的事大凡都是如此，每天有很多急事，都想快快把它办了，结果呢？忙中常常出错，最后反而误事，要用更多的时间把它纠正过来。所以，“急事要缓办”，急事切忌急办，所有的错误都是在急急匆匆，慌慌忙忙中造成的。而事实上，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延缓的。我们只要有一种从容的态度，处理好心情，再去处理事情，事情才会有效而无误地处理好。

“急事要缓办”。然而，从另一面讲，“缓事要急办”。因为，任何“缓事”，如果我们不抓紧去完成，“缓事”一下子就变成了“急事”。每个人都是懒的！想想这份作业反正要几天后再交，慢慢来，拖着不做。到了交作业的时间快到时，心里着急了，急急忙忙赶着完成，质量效果通常不好。反之，如果你现在有时间，为什么不在当下把它做好呢？只有这样，你才能心有余闲，才能从从容容。

从容的人，能对付“急”，也能对付“忙”。

现代人都很忙，所以，从容地生活和工作就格外重要。我每天听到身边的人说：“忙死了！”好像不说自己忙，就显得不重要。其实我看“忙”的主要原因有两条：一是事情太多，我们要处理的事情确实比以前要多得多。我看如果蔡元培、竺可桢来做今天的大学校长，可能也吃不消。一个大学校长，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其他行业也是如此。二是诱惑太多。网上、手机上的资料信息原来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现在都是免费的。五花八门的诱惑，足可以把你的时间精力彻底耗掉。

治“忙”，一是要挑重要的做。人的一生很短，能做的事不多，做了这件事，可能就做不了另一件事。遇事要经常想，我能不能不做那件事！第二，对太多的诱惑，要有定力。心若已定，风又奈何。佛学所讲的“戒”、“定”、“慧”，我以为“定”是最难的。

如果我们晚上先玩一会儿手机，上网聊会儿天，不知不觉到了九点多，忽然想起还有很多作业要完成，赶忙做作业，到半夜仍未完成，于是埋怨功课太紧，时间太少，其原因还是没有挑重要的事先做。做事的顺序不同，效果就不同。

使我们没那么从容的另一条是“怕”。我们每天有太多的担心，使我们每时每刻都充满了紧张、焦虑、不安和恐惧。学校里学生怕，老师也怕。公司里老板怕，员工也怕。股市中，上去了要怕，下来了也要怕。有时候我想，人是否担心害怕得太多了！你看，鱼儿每天在池里从容地游着，鸟儿每天在树上从容地唱着，尽管他们吃了这顿，还不知下一顿在哪里！

这个社会竞争太多，要不怕也难，但“怕”也没用！还是把坏的结果都想想吧。“大不了这些坏结果都出现了，那又怎样？”这样，你就会坦然起来。另外，对某些事的不熟悉也会让自己产生压力。比如说，你怕老师提问，你就每天坚持坐在第一排，每当老师问问题，你就举手抢先回答，几次下来后，你会觉得没那么可怕了，老师也懒得再来问你了。

从容就要克服“怕”，“急”，“忙”这三条。其实，古人造字时，好像就想告诉我们，这三条对我们很不利。你看“怕”字，你的“心”都害怕地变“白”了！看“急”字，你的“心”皱褶破裂了！看“忙”字，你的“心”已经死“亡”了！多可怕！这从反面说明，养成从容这个习惯的重要性。

当然，人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做到完全的从容很难。但如果我们能努力让从容成为我们的习惯，体现在我们处事、对人、谈吐、举止、衣着和生活上，那对我们一生都是受用的。

我的中学时代正处于文革后期。有一天，下午放学时分，在校园里遇到一位教英文的老教师，虽不曾给我们上过课，但我认识他。他穿着一套干净的西装，着皮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我与他打招呼，“老师去哪里？”“今晚他们要批斗我。”我吃了一惊，不禁问：“那你怎么要穿得这么整齐呢？”

他慢吞吞地说了一句话：“做人，要有人的样子。干干净净，从从容容。”

他走过后，我回头看了看这个在暮色里消失的老先生的背影，忽然萌生一种敬意。“干干净净，从从容容”，说得真好！在内在外，都应如此！

配图/莫奈作品

编辑：梁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