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年9 月21 日，中国历辛丑年八月十五，仲秋。

是日，天朗气清，人们沐浴在和畅的惠风中。

入夜，一轮明月，似乎比往年更圆、更亮。

然而，学术界却有一颗星悄然陨落……

上海交通大学教授顾建光，我们七七级的老同学好兄弟，永远地离开了人间。

顾建光（1953-2021）早年进入南京大学政治系（后更名为哲学系）学习，是国家恢复高考后入学的第一届大学生。尔后，考取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研究生，再，又先后去英国伯明翰大学公共政策学院、日本国庆应大学经济学部，任高级访问学者和客座教授。

在复旦研究生毕业后，顾建光一直在上海交通大学从教，担任公共管理系主任、教授，2020年荣休。

顾建光教授是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全国MPA专业学位教育指导委员会委员，中国行政管理学会常务理事，上海市行政管理学科评议组成员，上海市行政管理教学学会副理事长。他的主要研究领域是政府管理与公共政策、宏观经济政策、区域发展战略与管理。顾建光著述颇丰，仅公开发表科学论文就多达110 多篇。他多次承担国家科学研究项目，其中包括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重点课题“市场经济下公共服务供给中的公私部门角色关系定位研究”。

顾建光教授在学术领域做出了多方面的贡献。最为突出的，我认为有三点。

一、提出用“市场+政策”的模式解释中国经济发展逻辑、把握中国经济发展走势的思想。

顾建光在学术人生中坚持探索行政学与经济学融合之路。他认为，了解和把握国家经济政策的方向和走势，解释中国腾飞现象，现有的理论不足以揭示本质，需要有更宏大的分析框架和更具体的研究方法才能济事。他在专著《当代中国经济政策聚焦》(商务印书馆2011 年版)中全面阐释了“市场+政策”的含义与理论意蕴。他指出：人们要想把握某一个具体阶段的国家经济发展走势，不仅需要熟悉并把握当时整体性的市场动向，更需要了解和把握中国整个改革开放取得进展的原因，并在此基础上把握国家经济政策的方向和走势。为什么呢，因为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经济发展始终是“市场+政策”的模式，不了解这个模式，就不可能理解经济政策，也就不能够了解经济的发展。

顾建光教授的这一“市场+政策”理论，奠定了他在中国行政学与经济学以及跨学科领域的学术地位，对发展公共政策科学也产生重要而深远的影响。

二、提出公共行政向公共管理学术范式转型的思想，推动行政学学科发展。

顾建光在上个世纪90年代敏锐地发现了国际上从80 年代以来出现的政府行政管理范式转型的倾向，他认为这种转型对中国的行政体制改革具有很强的借鉴价值。他在《论当代公共管理三大范式及其转换》《公共行政转型及其动因分析》《非政府组织的兴起及其作用》《从公共行政走向公共管理》《从公共服务到公共治理》等文章中提出，用“以市场为依据的公共管理”、“后科层范式”“具有企业家精神的政府”“公共服务”“公共治理”等理念以及国际实践推动我国政府职能转变，提升政府服务功能，强化战略管理和公民参与，简化政府科层制结构，追求行政管理效率、效能和效果。他特别指出，行政学在中国主动反思政府定位和管理的作用，适应环境变化，推动范式转型中，可以大有作为。

他和当代其他学者共同推动公共管理成为了现代管理科学四大分支之一，推动了公共管理学科“一核”（学科体系的核心是行政学）“多元”（包括公共政策、教育经济管理、劳动社会保障、信息管理、应急管理等）体系的基本构成，以及在中国的勃然兴起、逐步完善、走向系统化和应用化。目前，公共管理学正在如改革开放之初行政学进入政府公共行政实践一样，成为国家治理的理论支撑。

三、提出政府实务工作者学习公共管理英语的新方法。

顾建光是中国最早提出并参与建立公共管理专业硕士学位（MPA）制度的学者之一。他在任全国MPA 教育指导委员会第一、第二届委员期间，主持英语教学工作。他认为，攻读公共管理专业硕士学位的学生大都是在政府工作若干年后再进校园读书的人，他们学英语既不能套用一般的大学研究生英语教学体系，也不能照搬成人英语学习法，必须从头探索一套新体系、新方法、新教案。在他带领下，MPA 教指委组成攻关团队，研发专用英语教育体系和教材，成功编写了《公共管理专业英语》，成为“公共管理核心课程教材”。该书出版后立即告罄，一版再版，极受欢迎。其创新在于遵从公管专业规律，把学外语与学专业紧密结合起来、学外语与行政管理实践紧密结合起来，使学生在英语世界中领略世界各国政府改革和行政学术前沿，如公共管理与治理、良好的公共服务、社会治理与政策、区域管理与开发、人力资源开发、经济发展与政策等。

保尔·拉法格在《忆马克思》一文中说，马克思常常喜欢讲这样一句：“外国语是人生斗争的一种武器”。在当前全球化与逆全球化并存的情状下，韧性推进公务人员和各类学生学好外语具有重要意义。顾建光教授在这方面的贡献，他为国家改革开放所作的努力，我们不会忘记。

学术是有生命的、有魂灵的。当她汇入星空，植入大地，便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

（作者：高小平，原中国行政管理学会执行副会长兼秘书长。本文撰于2021 年9 月23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