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冠军之父赫尔曼·西蒙：“中国世纪的隐形冠军：挑战与机遇”

香港中文大学金融财务MBA（FMBA）

2022-08-13 21:57 浏览量: 2601

嘉宾：赫尔曼·西蒙德国著名的管理思想家、“隐形冠军”之父来源：清华管理评论（ID：tbr2013），创业黑马2022年7月23日，“专精特新与中国产业创变前瞻”高峰论坛成功举办。德国著名的管理思想家、“隐形冠军”之父赫尔曼·西蒙教授以《中国世纪的隐形冠军：挑战与机遇》为题，分享了他关于隐形冠军的研究经验与理解。现全文内容兹录如下，以飨读者。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我是赫尔曼·西蒙，来自德国。很荣幸能够在此分享我关于隐形冠军的研究经验与理解。我们今天分享的主题是“中国世纪的隐形冠军：挑战与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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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来回顾下过去10年间的全球化进程。

图1：2010-2019各国出口总额上图（图1）是各国的出口总额。可以看到，中国毫无疑问地位于首位，其后是美国和德国，其他国家出口额要小得多。如果我们再看看人均出口额（图2），形势就不一样了，德国成了毫无疑问的第一。

图2：2010-2019各国人均出口额综合考虑上述两个方面，我们就有了下图（图3）。下图（图3）的纵轴是出口总额，横轴是人均出口额。从中可以看出，中国和德国是全球化的赢家。两国都精于出口贸易，实力远超其他国家。

图3：出口总额与人均出口额是什么造就了中德两国的实力？大多数人会觉得这要归功于大公司，比如德国的奔驰、宝马、大众和西门子等。事实真的如此吗？对于大多数国家来说，确实如此，大公司的数量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出口表现。请看下面的图（图4），横轴是全球《财富》500强企业的数量，也就是世界上最大的一批公司，纵轴是国家出口表现。可以看到，对于大多数国家而言（如美日韩等），大公司的数量与出口表现几乎呈线性相关，只有两个国家例外——中国和德国。这两个国家恰好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全球化的赢家。那么，这两国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不同之处就在于，中小企业在出口贸易中起到的作用。中国68%的大宗出口来自中小公司，德国的情况也差不多。

图4：各国出口表现与大企业数量所以，从这张图（图4）可以看出，一个国家当然需要大公司，但要在出口上有出色表现，成为全球化赢家，中小企业也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出口导向型的中小企业，也就是所谓的“隐形冠军”。什么是隐形冠军？一般来说，隐形冠军是细分市场上排名世界前三的公司，营收低于 50 亿美元，不为外界所知。说来有点矛盾，通常情况下冠军总是广为人知的，但是我们这里提到的冠军却是隐形的，不被大家熟悉的。我之前的书中列出了一些隐形冠军企业，确实都是些少人听闻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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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来看看全球化的新趋势。回顾过去的30年，我们会发现截然不同的两个阶段。从 1990 年到2010年，是超级全球化时期（hyper-globalization）。在这个阶段，全球出口增长速度超过了全球国民生产总值 (GDP)。从2010年开始，我们进入了相对逆全球化时期（relative deglobalization），在这一阶段，全球出口增速低于全球GDP。下图（图5）展示的是所谓的“贸易弹性”（ trade elasticity），计算方式为全球出口增长率除以全球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

图5：从超级全球化到相对逆全球化从图中可以看到，从1990年到2000年，出口增长速度是GDP增速的两倍还多，哪怕是在2000年到2009年，这一比值也在1.5倍以上。然而，近几年形势大有不同，尤其是2014年以来，出口增长速度被GDP增速反超了，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不过这只是商品出口的现状，就劳务出口来说，我们仍然处于超全球化时期（hyper-globalization）——全球劳务出口增长率仍然高于GDP增长率。这意味着什么呢？首先，相对逆全球化趋势很可能继续，但全球化时代并不会终结，只是方式改变了，商品出口贸易会被海外直接投资部分替代，商品贸易的高增长时代将一去不复返，外国直接投资的贡献则将加大。其次，全球交流非物质化浪潮来袭。多年来，国际劳务贸易增速远超商品贸易。数字技术发展令曾经的实体交易可以通过信息传输完成。例如，通过远程3D打印技术，可以实现在一国设置产品数据，然后在目标市场打印并交付产品。还有Zoom一类的移动端云视频会议软件，让我现在可以隔着屏幕对大家说话，几年前，我需要飞到中国去作报告，现在可不一样了。第三，为各项生产活动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最适合的地点，将是未来最大的挑战。比如说，德国矿业领域的几家隐形冠军把采矿技术中心迁到了中国，这是因为德国的煤矿关闭了，但中国仍然重视煤矿生产。一家隐形冠军公司在上海设立了人工智能技术中心，因为该企业认为中国拥有开发人工智能产品与流程的最好条件。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其他领域。比如，大多数中国汽车制造商都在德国设有研究和设计中心，因为他们认为在汽车设计尤其是高端车型设计方面，德国最具优势。特斯拉也在德国建了一座大型工厂，规模和上海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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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来看看 2030 年的经济世界。下图（图6）纵轴是各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横轴则是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率。

图6：2030年的世界经济可以看到，世界被分成了两个梯队。在第一梯队里，中国的GDP增长率最高，美国也是绝对的强者，然后是欧盟27国。包括日本、印度、非洲等国家组成的第二梯队与之拉开了极大差距。非洲的情况尤其值得一说。非洲人口增长极快，未来 10 年内人口数可能翻倍，但非洲仍将是个小经济体。目前，非洲在全球GDP中所占份额是3%，到2030年，这一数值预计为3.3%，增长速度极慢。毫无疑问，这意味着奠定了全球“竞技”基调的是第一梯队国家而非第二梯队国家。将目光集中到中国，我们可以发现，中国市场非常庞大，但那也只占据了全球市场的18%。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如果不进行国际化，就会错失82%的全球市场。所以，即便是中国中小型企业，要成为隐形冠军，也应该国际化，否则就会错失 82% 的全球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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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从商业层面来看为什么隐形冠军企业能够获得成功？隐形冠军企业成功的秘诀在于有力争第一的雄心壮志，并通过专注、创新、全球化来实现引领全球市场。1、雄心壮志力争第一的雄心壮志是隐形冠军公司富有创业精神的驱动力。全球链锯领军者斯蒂尔公司（STIHL）直言：“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全球领先的电脑成像制作公司Mackevision表明：“我们追求的是在电脑成像领域成为绝对的世界第一。”世界上最好的机器翻译引擎DeepL则明确表示要“为世界带来最好的翻译”。这些企业在建立之初就立下了成为该市场世界第一的壮志。那么，怎样才能实现其目标呢？答案是专注！2、专注世界领先的药品包装系统供应商乌曼集团（Uhlmann）坦承：“过去，我们只有一个客户；未来，我们也只会有一个客户。我们只做一件事，但是我们要做好做对。”在远程桌面控制技术领域全球领先的 TeamViewer 的宣言是：“我们专注于世界范围的线上协作与远程支持，专注于世界市场。”福莱希（Flexi）是可伸缩狗绳市场的领导者，拥有70%的全球市场份额，他们的宣言是：“我们只专注于一件事，但我们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只有专注才能使企业跻身世界一流，但与此同时，专注往往会使企业局限在有限的市场空间中。要怎样扩大市场呢？答案是全球化。3、全球化我们来看看卡赫（Kärcher）的历史。卡赫是全球清洁设备和行业解决方案的引领者，从20世纪70 年代就开始进军海外市场，每年都会新增一两家分公司。如今，卡赫在全球多个国家拥有129家分公司，是真正的国际化企业。他们在中国长沙也有一家很大的工厂。比较一下中德两国的隐形冠军企业在全球化方面的表现会发现，德国的隐形冠军通常至少拥有50家分公司，而中国的隐形冠军仍处于全球化的早期阶段，分公司数量通常都少于 10 家。中国隐形冠军还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也就是说，中国在全球化进程中还拥有巨大的潜在机会。4、创新隐形冠军企业的研发投入是行业平均值的两倍，更重要的是，他们拥有的专利数量达到了行业平均值的五倍。中国隐形冠军企业研发人员的数量多于德国，我认为这是中国公司的重大机遇。例如，在光学与光电领域全球领先的德国企业卡尔蔡司拥有3100名研发人员，而专精安全摄像头的中国企业海康威视拥有9300名研发人员，是卡尔蔡司的足足3倍。这是中国隐形冠军的真正强大之处，他们将成为德国企业的最强竞争对手。在国际专利数量方面，2004年，中国进入了前十强，之后排名逐年升高。2012年超过了德国，2016 年赶超了日本，最近超过了美国，成为拥有最多国际专利的国家。这意味着中国已经非常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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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获得成功，隐形冠军企业还要考虑近来出现的三个新兴驱动力——数字化、商业生态系统以及可持续性。1、数字化说到数字化，首先需要区分消费者数字化（Consumer Digitalization）和产业数字化（Industrial Digitalization）两个概念。消费者数字化主要和阿里巴巴、腾讯、谷歌等中国和美国的大公司有关，隐形冠军企业则是产业数字化的主力。TeamViewer是远程桌面控制领域的全球领导者，超过 25 亿台设备上安装了这个软件。长短期记忆神经网络 (LSTM) 支撑着苹果的Siri以及亚马逊的Alexa等人工智能系统，超过 30 亿部智能手机都使用了这个技术。前面说到过DeepL是最好的机器翻译系统，Celonis是全球领先的大数据流程挖掘供应商。在自动驾驶这一现代化领域，超过40% 的专利属于德国企业。苹果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表示：“德国的隐形冠军具有顶尖实力，他们将技术细分到了极致，我们在德国足足有767家供应商。”但大众看不到他们，他们是隐形的，他们是隐形冠军。2、商业生态系统对隐形冠军企业来说，建立商业生态系统能够使其更好地应对复杂性，与合作伙伴产出更复杂的技术产品，更好地满足客户需求。以极紫外线光刻（extreme ultraviolet lithography）为例。极紫外光刻机被用于制造微型电子设备芯片，阿斯麦（ASML）是这一领域的全球领先者。在阿斯麦的商业生态系统中，有两个重要的合作伙伴——通快（TRUMPF）和蔡司SMT。通快负责提供激光技术，其激光设备构造极其复杂，有45万个组件，重达 17 吨；蔡司负责的光学元件同样复杂。这三个隐形冠军组成的商业生态系统制造出了最复杂的紫外光刻系统，实质上垄断了世界的光刻机市场。单靠其中任何一家企业都无法制造出如此精密复杂的产品。加入商业生态系统对小型企业来说也非常重要。提供熔模铸造系统的MK科技就是典型案例。MK科技在中国、德国、以色列和法国都有合作伙伴。埃隆·马斯克的Space X公司购买了6套MK系统来完成原本需要1000台大型3D打印机才能完成的工作。这家小公司同样打造了颇具复杂性的商业生态系统，在非常复杂的领域提供着最先进的技术。为客户提供高价值是很重要的事情。ROSEN集团是全球管道检测系统市场的领导者，凭借研发打造的极具科技含量的产品，取代了通用电气的地位成为了该领域的第一。该公司表示：“作为世界上绝对领先的供应商，我们要为客户创造最高的价值。”3、可持续性有人说可持续技术是下一代领先技术，我觉得没错，可持续技术将改变世界。隐形冠军企业在可持续技术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在这方面德国具有竞争优势，因为德国的环境法规最为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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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方面是员工和领导者。隐形冠军企业的文化是要力争行业第一，其员工资质优秀干劲十足，具有极高的忠诚度。公司员工流动率非常低，仅为2.7%。与此同时，隐形冠军企业的领导者也有着极强的能力和相对较长的任期，领导者的平均任期超过20年，遵循着长期取向的文化，而在大公司，领导者的平均任期只有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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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对比一下中德的隐形冠军有什么不同之处。

首先，德国隐形冠军企业的全球化程度很高，中国企业还处于海外扩张的初级阶段，全球化程度较低。其次，德国隐形冠军企业拥有强大的国际品牌，这品牌不为普通公众所熟知，但在目标客户中的知名度非常高，这方面，中国企业的力量还相对薄弱。第三，增长率方面，德国处于中等水平，正在逐渐发展，而中国增长速度很快，正在迎头追赶。第四，首次公开募股方面，德国人偏向于不进行募股，更倾向于家族经营。而中国的隐形冠军企业还处于发展初期，所以他们倾向于用 IPO 中获得的资金大举投资研发。第五，德国企业的研发人员相对较少，中国公司的数量更多。我认为这为中国企业的未来发展奠定了强有力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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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简单分享下我和“隐形冠军”的故事。我在研究中发现了“隐形冠军”这个现象，于是和我的第一名博士生顾和一同创立了西蒙顾和管理咨询公司，一步一步地实践隐形冠军战略。我们的目标是成为市场上的顶尖供应商，我们只专注于营销和定价，努力争取全球市场。我们做得怎么样呢？目前，在许多国家的定价、营销和销售咨询领域，我们的公司都处于领先地位，尤其是在定价咨询方面，我们是公认的第一。我们现在有 1800 多名员工，去年的收入是 5.22 亿美元。我们在28个国家设有43个办事处，在中国有3个办事处，分别位于北京、上海和香港。所以，我可以肯定地说，我实践过了，隐形冠军战略是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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