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怒波:登顶是为了活着回来 人生是为了活得精彩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
2015-06-29 00:00 浏览量: 2814

——他说,今天的企业家要追求孔子倡导的境界“贫而乐道,富而好礼”;——他说,登顶不能算作成功,活着回来才是真正的胜利;——他说,今天的北大人仍然要有所担承,无论成败,不被这个时代落下才是最重要的。

以下是黄怒波先生在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毕业典礼上的发言,本文未经演讲者审阅。

黄怒波:很高兴能够站在这个讲台上跟大家交流,在北大致辞很紧张,因为在北大,佼佼者到处都是。但今天大家离别的伤感,我感觉到了,也有一种得到的幸福,各半吧。其实这种感觉让我回想起,我在2013年第三次登顶珠峰之后,看到太阳升起,心里很困惑。大家认为说你登的越高看得越远,不是这样的。你真登到了世界最高峰的时候,这个世界你其实什么也看不到,为什么?七千多米、八千米全是云,你只看到了茫然,这就是一种登高的困惑。所有伤感的诗,古人的,都是登高之后写的。什么道理呢?因为登高之后你会产生一种生命的困惑,对存在的疑虑。我记得朝阳升起来之后,当我看到群山的时候,出现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念头,就是跳下去。这是心理学的一种情景,我不由自主的拽住绳子了,否则我就飞身而下了。人突然改变了自己的环境之后,你到达了最高点的时候,你产生的那种内心对于存在的疑问和恐惧。所以一个人当了首富以后,我猜想也是一种恐惧,我没有这种恐惧,但马云有,他说我后悔上市了。企业家追求的境界:贫而乐道,富而好礼。但这就是一个时代的东西。对于我现在的伤感是什么呢?中国真正的企业家,对于企业家的概念应该是现在才有的。我们最早的商人是谁呢?我昨天在衢州看南孔的家庙,南孔75代传人、75岁的一个老教授在那里等我,去了以后我们讨论一个问题。我说其实我今天是作为一个商人来拜访孔子的第75代后人,但是孔夫子最早相伴他的就是商人子贡。那个时候经商是什么概念呢?就是后来在十六世纪欧洲经济学家讲的企业家概念,他把这个工人、艺术家、农民、商人,都算作企业家。为什么呢?这个企业家的意思是你确定一个价格,把东西买来,再以不确定的价格卖出去,这是我们国家八十年代的投机倒把罪,是要杀头的。子贡干的事就是这样的,因为他后来又拼命向孔子学习,像你们一样,在企业中都功成名就了,又回到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向杨壮老师拼命的学习,一个道理,现在学的不是挣钱了,是学一个做人的道理。

子贡有一天问孔子,说我现在已经做到了“贫而无谄,富而不骄”,我是不是很好了?孔子想了半天告诉他,这也不够,你还要做到贫而乐道、富而好礼。这个就是真正的儒商。

我们现在有多少人做得到?包括我。我们仅仅能够做到富而不骄,这就很了不起了。你现在看到我们是个首富都觉得天下他是最伟大的,这说明我们要在一个商学院学的东西,我们还是要回到我们的经济战略观的层面。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一个企业家,做到现在很惭愧。我们所谓的第一代企业家就是我们这些人,92派,我在中宣部就不干了,就想下海。为什么?有两个经济学家,说谁能把中国30年的企业社会发展、经济发展弄明白,谁就应该得诺贝尔经济学家。我说挺简单的,这个诺贝尔奖要给我,为什么?就是一句话,35年就是企业家精神给这个社会带来了无限的活力,要感谢这个时代从阶级斗争转变到经济建设,转向了市场经济,市场经济需要什么?需要的是破坏性创新,企业家精神。所以才有小岗村的农民包产到户,所以才有傻子瓜子,这些以前都是没有的。中国就是这样为社会打开了一扇门,像我这样的人,中宣部出来之后干什么?也许要饭,也许投机倒把,但后来就做了企业家。因为社会重新给了无限的可能性,中国社会到现在为止就是一条——从来没有过的机遇,也是企业家精神。所以说到今天我们才有这个概念,我们可能有企业家了,以前哪有企业家,国企的不能叫企业家,叫经营工作者。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现在也有一些商人,所谓的企业家经营了几十年。前些天我们六月份过生日的一批企业家,包括柳传志、刘永好,在廊坊我们集体过生日,来了很多人。但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很少谈企业家了,谈的都是往事,都是得到了什么。刘永好特别的自豪,说太感谢这个时代了,要不然就是个养猪的,他养猪,我种地的。所以感谢天下掉了一个大馅饼,我们现在得到的远远超过我们当年期望的。我当年期望的是我在黄河边上的时候,有钱之后怎么办,第一个念头是买一堆苹果,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但现在想想这一代人真是企业家,没有谈论财富,而是讨论我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精神,一种文化,一种存在感。这个特别了不起,就是一批商人到企业家,从企业家又找到了另外一种精神。这个财富太了不起了。不管是成是败,活80岁还是60岁,他特别充实,因为他感谢这个时代,他觉得这个时代没有被落下。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讲得有些伤感。我们现在看到你们要走出校园,下个时代是你们了。再给我30年多好,我要好好跟你们打拼,这也是一种伤感。当然也祝福你们,你们很幸福,能够从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走向世界。我简单讲讲我今天的主题是登顶为了活着回来,人是为了活得精彩。简单讲讲谁是马洛里。马洛里是个英国教师,很儒雅。1924年第二次来到了珠峰,6月8号他消失在8500米北坡,到底登顶了没有,不知道。1953年希腊人突破了第三极,获得了无上的荣誉。1996年在珠峰的北坡8200米终于发现了马洛里,他极有可能是从8700米滑坠点滑下去的,然后他在那里趴了快100年了,他像睡着了一样,半边头被埋在石头里,肌肉特别清晰。现在马洛里成了什么了呢?成了一个宗教,我们每个人都梦想着成为马洛里,就是说我们不怕死。后来我在想,为什么要登顶?真的想成为马洛里吗?不是。因为每个人都知道登顶是为了活着回来,你死在上面就没有算成功,登顶只是完成了三分之一,这是我几次的感受。

但是为什么要登顶?现在想想就是企业家精神。企业家精神是什么?张维迎教授讲的:挑战不平衡,创造不平衡,熊彼特讲的破坏性创新”,企业家挑战的就是不确定性。我知道不一定能活着回来,这让我着迷,我一定要活着回来,这是挑战。所以三次登珠峰,第一次就失败,我2009年在8700米,死了一个山友,伤了一个山友,为了帮那个受伤的山友,手都冻僵了,舍不得放弃。

我人生最伟大的两个地方,第一是从中宣部出来,就是不做官,现在获得了自由。前几天有一个记者问我星期几(我不太清楚),他说你太幸福了,你居然可以不知道星期几。是的,我是商人,我可以掌握自己的时间和思想,我是官员我就不行,我不想做贪官,挺困难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获得了自己的自由,所以庆幸从中宣部出来。第二,从珠峰的北坡放弃。2011年我从北坡再回去,我说因为失败,我才回来。因为2009年我从8700失败了,我发誓一定会回来,我就回来了。到了2013年的时候为什么再回去?想看看什么样,因为2012年下山了,看到大家天天争碗里锅里的东西,觉得人生不是这样的。就想念那种孤独,最关键的是想让自己吃饱,不让自己贪图享受。

企业做到后面的时候,你是富豪了,你有话语权了,你可以享受了,这是当下道德的挑战。你们今天走出去,成功的概率我认为只有5%,这说的比较高了,所谓的成功可能成为首富或者百年企业,失败的概率要大于成功的概率,这就是企业。为什么你还要做呢?就是因为你不要被落下,你要活得精彩。也许你成为马洛里,马洛里太伟大了,我羡慕死他了。人类永远都知道马洛里,谁知道黄怒波啊。所以最后登山就变成精神宗教了,现在经商也是精神宗教,因为它要证明我的存在,即便是失败,它可以证明我没有被这个时代落下,所以登顶是为了活着回来,人生是为了活得精彩。企业家精神来源于市场经济,讲的是平等竞争,需要的是狼性。这个狼性带来的问题,最近我在批判企业家精神,我们只看到企业家破坏性创新的一面,没有看到狼性的一面,胜王败寇的一面,为什么会这样?一句话,就是贫富差距太大。不管是阿拉伯式的恐怖主义还是美国的种族主义,还是中国的问题,都是贫富差距太大了,是市场经济的狼性竞争带来的。富的人可以在这里戴博士帽,穷的人怎么办?有没有责任关心他们?你不关心可以,他就拿炸弹炸你,拿刀砍你,这是现在的世界。

所以我们作为商学院的学生,我们会想这样下去行不行?这是不归路——弱肉强食。进了北大的都是被上帝挑出来的,前两天在阳光大厅,有人就讲你们都很幸运,你们都被挑选了,大家是幸运者。但是进了北大又如何呢?今天说你们都优秀,都得变成一条狼。问题是生长在狼的环境下,谁是安全的?这种企业家精神,我们是否要重新思考?我们现在思考的依据是不是回到孔子的“贫而乐道、富而好礼”?这个就是仁义礼智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老祖宗早有了。

我们的国家发展研究院EMBA是最好的,因为有最优秀的老师。但是这个时候我也在思考,我们这样竞争下去能得到幸福吗?现在我做了论文调查,1958年到1978年20年,中国的工资涨了多少钱?4块钱。农民涨了2.6元。现在是中国第一经济大国,但人民都不幸福,都鸡飞狗跳的,因为贪官的房子一百套,你数钥匙也要数几个小时啊,这是一种什么道理?整个道德价值体系在崩溃,什么也不信了。北大人是(有信仰的),但很多人不信怎么办?在这个意义上我们需要思考北大人的责任。从这个商学院走出去以后,我们能不能创立出新的价值伦理来,补充到企业家精神中?可以破坏性创新,但是要承担责任。在这个意义上,就像马克思·韦伯的新教所讲,商人挣钱是天职,因为上帝给了你这个职责,让你挣钱,但是你要怎么用?你要接济,因为你要赎罪。

我在德国去旅行的时候,有一个教堂2000年了。教堂有两扇门,左边一扇门三幅画,从上到下。第一幅,在伊甸园里亚当夏娃偷吃禁果;第二幅画,往下面;第三幅画,到了人间受苦。第二扇门,从下往上看,他们到了人间吃尽了苦,然后开始悔悟,天堂多好,上帝对我多好,为什么要背叛呢?然后就修行。第三幅画顶端,与上帝和解。这是什么意思呢?人间是苦的,上帝罚到你人间是吃苦的,我们都在人间。佛教里也讲,人生是苦。海德格尔、叔本华都讲,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这些苦不是消极的,是让你认识到你有很多的问题,你要经得住诱惑,你要修行自己,每个人都能成佛,都能回到上帝那儿跟上帝和解。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这样理解“这个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它有积极意义。所以我们北大国发院的学生主要的任务就是要先吃苦,不要想着享福,你的人生一切问题就简单了。

最后,每个人都在感伤,都在回顾。我们现在有一种回潮,35年的回顾,中国企业家俱乐部有47个企业家,每个人都在回顾,这35年究竟怎么过来的?国际上也在问。这是我们北大国发院应该做的课题。我们35年怎么走到今天的,怎么过来的,有哪些问题?如果你留下了财富,是首富,在人类的历史上快速的就被消灭掉。我现在自豪在哪儿?我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把北京大学的校旗举遍了七大洲,包括南极北极的人。可能十年内有人会超越我,外国院校的也许有人被我激怒了,他带着旗也走。但是有一条永远做不到,因为我在七大洲高峰,我在8500米写诗,在每一个高峰摘下氧气面罩,朗诵我自己的诗歌,前无古人。这点也很自豪,作为北大人留下历史的痕迹,后面的人想超越我,50年内也可能有:你要有钱,你要敢登山,你还要不怕死,还要是诗人。第二个很自豪的,我做不了首富,但是贡献世界文化遗产。世界文化遗产宏村,我把它保护起来,2001年申请世界文化遗产,当年一年收入几万块钱,今年突破两百万人次,高铁今天开通了,从这儿到黄山5小时26分钟。千年以后挫骨扬灰的都不知道在哪里,但宏村依然有我的名字,是我保护起来的,成为了文化遗产,而且是北大人做的。

所以我想作为北大人,我没有被时代落下。没有说贪图享受,该吃的苦都吃了,做企业永远都面临着转型,这就是我们做企业家的宿命,就是吃苦。我特别喜欢佛和上帝的话——“我罚你到人间去”,我现在甘愿在人间吃苦。第二是绝不放弃,每一次登山,每一次都想放弃,我最后给自己的任务就是多走一步,不要抬头,看看我在哪一步走不动,就是这样永不抬头,也不看顶峰在哪里,就看脚下。一步一步,我走一步就是胜利。

所以给大家一句话,就是学会坚持,不要看终点在哪里,你走了,自然就是终点。再就是要承认自己的不足,比如说在2009年勇于放弃,2011年我看我当年从那个顶峰走下去,最少五六个小时,但我会回不来。所以我知道,懂得放弃的人是最成熟的,你放弃了你还有无限的机会。所以大家走出去以后会遇到挫折,会失败,但是就把你的人生当做一个试错的人生,你是北大人,你有担承,你有责任,你就是要精彩,就是要失败,最后不管你是不是首富,不管你成功还是失败,你的人生就是精彩的。

最后祝福你们,很羡慕你们赶上一个新的改革开放的好时代。最羡慕你们有这么一大批这么优秀的教授。祝福你们拥有着精彩而幸运的人生的开始。最后赠大家一句话,就是我喜欢的海明威的一句话——人可以被杀死,不能被打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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