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隐私态度有什么样的跨文化差异？

哪些企业的特性能够有效消除人们对隐私保护的顾虑？

数据安全技术的进步对隐私保护有什么样的影响？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应用经济学系教授孟涓涓对此进行了相关分享。

在大数据推动的商业浪潮中,人们不断思索如何让数据创造更大的价值。然而硬币的另一面，商业与隐私的冲撞才刚刚开始。如何界定隐私与商业的边界？在隐私博弈场中，如何找到用户权益保护与商业价值最大化的共存点？

在谈论商业与隐私的冲撞前，我们首先需要了解人们对隐私的态度究竟是什么，完全封闭或保护吗？孟涓涓介绍，为解决这个问题，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与旷视科技共同推出跨国调研，涉及中国、日本、新加坡、德国、沙特、美国六国国民，共计4600多个样本，希望能解开隐私的谜题。

调研结果显示：在这6个国家中，中国人是最懂人工智能的，也认为隐私保护最为重要。但同时，中国人又最不担心隐私问题，原因就在于对政府的信任，由此对个人信息的使用表现出较高的接受度，尤其是在公共事务方面。

中国人认为隐私很重要 但不是最担心隐私安全问题

首先来看隐私态度的差异。去年11月我们做了涉及6个国家的跨文化、跨国家的调研，有中国、日本、新加坡、德国、沙特、美国，每个国家选取有代表性的样本，询问一系列关于隐私保护的态度问题。例如，你对人工智能的理解程度和了解程度有多少？令人吃惊的是，我们发现中国人最了解人工智能，这可能跟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人工智能应用特别多有很大的关系。日本人比较保守，不太了解什么是人工智能。

那不同国家的人们对个人隐私的重要性看法如何？一般我们觉得中国人不太在乎隐私。实际上调研结果显示恰恰相反，六国当中中国人是最在乎隐私的，认为隐私是最重要的，这颠覆了我们的认知。但在乎隐私觉得隐私重要，并不一定代表最担忧隐私问题。

接下来询问的就是人们对个人隐私问题的担忧程度。我们发现中国并不是最担忧隐私问题的国家，而像新加坡这样的国家的国民反而最担忧。为什么中国人觉得隐私问题最重要，但却不是最担忧隐私问题，根源在于中国人对政府的信任。

我们特别关注了人们接受使用人脸识别功能的可能程度，结果发现中国人对人脸识别的接受程度最高，这可能跟我们日常生活中人脸识别技术有大规模应用有很大的关系。

总的来说，中国人对人工智能最了解，也认为隐私最重要，但是并不是最担心隐私问题的国民，同时对人脸识别有比较高的接受度。

不同国家的人在隐私问题上都在担心什么？

第二个问题，我们研究在隐私问题上，人们究竟在担心什么？是纯粹不希望自己的隐私被人知道，还是担心隐私被泄露以后带来的一系列不良影响。调研结果显示：中国人最担心信息泄露所带来的人身安全、资产安全的不良影响，说明中国人的观点是非常实用主义的，担心的也是比较实际的问题。美国人最认同的是希望每一个人有不披露自己任何信息的权力，他在乎的是虚的理念和价值，即希望有一个自由的选择权。

这样有趣的跨文化差异实际上为后期每个国家制定自己的隐私保护政策时将着力点放在哪里，提供了有益的参考。

我们还分析了数据的不同使用的方向，即人们最担心数据的哪种用途？我们考察了人们对于使用个人数据进行个性化定价和个性化服务的介意程度。结果发现，各国之间的差异并不大。亚洲各国（中国、日本、新加坡）都普遍更为介意使用个人信息进行个性化服务和个性化定价，相比起来，美国、德国和沙特国民反而没有那么担心。同样，对于愿不愿意企业用个人的数据来优化算法，态度基本差不多。

哪些企业特性能降低隐私顾虑

什么样的企业特性，以及企业能做些什么，才可以有效打消大家的顾虑？

研究显示，中国人觉得跟政府相关的企业特性最能打消他们的顾虑，如果政府对企业有足够的监管，并能确保企业遵守相关的法规，或者企业和政府部门有一定的合作，这些都能够增加他们对数据安全的信心。

欧美国家刚好有点反过来，欧美国家更加相信企业自治和行业自治。如果一个企业比较重视伦理道德的问题，美国人觉得能信任的程度就比之前高一些。如果这个企业在使用数据的时候向用户请求权限，美国人的可接受度也会高一些。

具体来看，日本、新加坡、德国的国民认为，当企业对隐私问题的伦理道德重视程度较高，有严格遵守隐私法规的声誉，那么企业可信度更高。而美国和沙特的国民则是想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企业在后期使用/共享数据之前能向自己请求权限，才会更加放心。

数据安全技术显著降低人们对个人信息被搜集的介意程度

现在数据安全技术方面已取得很大进步，能够有效保护人们的隐私安全，这些技术进步是否能被公众理解和信任。我们做了一个学术的随机控制实验，把人群一分为二。一半人群为对照组，向他们描述了计算机的发展历史，但没有提供更多的技术信息；另一半为实验组，向他们描述了最新的一些数据安全技术，如对数据进行匿名和加密处理，也就是数据不出本地就可以被利用，并从中挖掘有效信息等。

在此情形下，询问参与实验的人员，如果公司使用这些技术你的顾虑有没有减轻。结果我们发现，告诉实验对象该公司使用了数据安全技术之后，显著降低了的人们介意个人信息被收集的程度；但相对来说，人们对人脸识别的抗拒是比较强硬的，哪怕告知使用了数据安全技术，人们对人脸识别的态度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可见技术进步能解决一般的普遍性问题，但对于人脸信息人们还是非常在意的。

总结下来今天分享了三个问题。第一，人们对隐私的态度有很重要和很有趣的跨文化的差异，了解这些差异有助于更好制定相应的政策。第二，什么样的企业特性能打消人们的顾虑，也是有跨文化差异的，中国人特别信任政府的监管。第三，现在正在逐步采用的数据安全技术，实际上确实能有效打消人们大部分的、普遍的信息安全顾虑。

孟涓涓，现任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应用经济系系主任、教授。曾获得2017年北京大学教学优秀奖与光华管理学院厉以宁教学奖。本科就读于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金融系，博士就读于美国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经济系。孟涓涓长期专注于行为经济学与行为金融学的研究。她的研究成果发表在诸多国外一流学术期刊上，如

编辑：霍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