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大学艾伦格林斯潘经济学教授

英国央行英格兰银行原行长Mervyn King演讲视频

提要

世界各地的通胀率都在上升。其中，英美等西方国家的CPI远远高于官方目标，且利率接近或低于零的水平。由于对预期和央行前瞻性指导的过度依赖会对国家的货币政策实施效果产生阻碍作用，所以各国央行不仅需要调整货币政策，而且需要寻找可靠的理论支撑。

新冠疫情的爆发，改变了企业的需求和产出模式，并带来实际利率的显著上升。伴随利率的上调，可以发现世界各地的“僵尸企业”开始关闭，且资源开始从盈利能力持续低迷的产业转向盈利能力有望上升的领域。

——Mervyn King纽约大学艾伦格林斯潘经济学教授、英国央行英格兰银行原行长

过去的一年中，新冠肺炎疫苗的研发和取得的成果降低了疫情带来的人口死亡率，但各国政府为保护其公民安全而采取的防疫措施仍影响着世界经济局势。我们希望世界经济逐渐摆脱疫情阴霾的同时，也能逐渐解决两大问题：即通货膨胀以及各大经济体对资源重新分配的需求。

通货膨胀问题

首先讨论通货膨胀问题，通胀率的突然上升让各国央行深受困扰。美国的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目前高达6.2%，英国的CPI已涨至4.2%，远高于2%的目标。与此同时，在英美两国，官方利率保持不变，依然接近零利率水平。目前，即便在欧元区，通货膨胀率也创纪录达到了4.9%的历史高位，且利率处于负值。另外，从中国到拉丁美洲，世界各地的通胀率都在上升。

据报道称，这种通胀高企的现象是暂时性的，但对于通胀率会回落到目标之下还是继续高于目标的变化趋势，目前看来明显存在相当大的不确定性。

近几年，央行一直在提供前瞻性指导，表明在未来一段时期内，利率将继续保持在接近或低于零的水平。这一政策立场很大程度上依赖“预期驱动通胀，而央行驱动预期”的假设，即假设“长期通胀率取决于官方通胀目标”。在英格兰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成立早期，我们对通胀率作出了大量预测，然而，无论如何模拟利率路径，通胀率总会回归官方通胀目标水平。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在用于预测的模型中，官方通胀目标是中期通胀率的唯一决定因素。但是通胀率预测结果不被任何经典的通货膨胀理论所接受，即通胀率将保持低位的结果，是由于我们预期通胀率会保持低位导致的。因此预测通胀水平的模型必须能够解释货币的变化如何影响经济的变动，无论这种变化是直接通过量化宽松政策，还是间接通过利率调整而导致。

传统观点认为通胀反映了过多货币追逐过少商品的现象，这比认为通胀完全由预期驱动的观点更有意义。预期很重要，但预期并未完整地描述利率和货币供应量的变化如何转化为物价的变动。

在美国，2020年年底广义货币供应量M3的年增长率上升至24%-25%，而在最新数据中回落到只有13%。很显然，我们现在可以讨论广义货币增加及其对通胀影响的详细传导机制。但事实是，我们过去经历了极大幅度、也许只是暂时性的广义货币增长率上升；而我们现在正在经历明显的、也许只是暂时性的通胀率上升。正因为未来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所以央行以自身的后续决策为依据进行推测，这一做法并不明智。美联储对于6个月后希望设定的短期政策利率水平都无法确定，更不可能预测2023年或2024年的情况。

目前的问题在于，尽管金融市场可能已经对央行给予的前瞻性指导失去了信心，但各国央行却对前瞻性指导的作用效果深信不疑，并且依然坚持对未来利率走向作出论断。尽管前瞻性指导已不再可信，但该政策将会带来的问题在作出政策决策时已不可避免。

2000年，当克林顿总统提名艾伦·格林斯潘第四次担任美联储主席时，他谈到艾伦·格林斯潘罕见地融会贯通了技术专长、深度分析和传统常识这几项能力。常识表明，当过多的货币追逐过少的商品时，其结果就是通货膨胀。事实证明，对预期和央行指导意见的过度依赖会给工业化国家的货币政策实施效果产生阻碍作用。当前，各国央行不仅需要调整政策，还应努力寻找更可靠的知识锚点。

全球资源的重新配置

未来十年全球经济体面临的第二个关键问题为资源重新配置的必要性，即资源从盈利能力持续低迷的产业和领域，转向盈利能力有望上升的产业和领域。该问题对通胀本身也将产生影响。

基于以下五个理由，我们可以预期下个十年全球所有经济体的主题将表现为重新配置资源的必要性。

首先，新冠疫情改变了消费模式，从而改变了产出模式。表现为需求从服务转向商品，其中部分转变可能会持续下去，例如商务航空旅行服务。

其次，企业意识到韧性和盈利能力同等重要。当意外冲击发生时，生存比效率更重要。因此，供应链需要由更稳固的供应来源加以补充。很显然，这会对亚洲和西方国家之间的贸易产生重大影响。

第三，在新冠疫情结束后，西方世界将面临较大压力。政府需要提升公共开支，用于支持公共物品、基础设施、医疗卫生、能源供应和网络安全等领域的公共部门的复苏，并采取降低不平等的措施。然而，公共开支水平的提高也将对全球经济体的支出和产出模式产生影响。

第四，应对气候变化的措施必将迫使国家的需求和生产模式进行重大改变。其中，一些改变所需时间较长，但大部分改变将出现在未来十年之中。

最后，即使在新冠疫情之前，重新平衡各大经济体以保证国家间储蓄率和贸易往来的可持续性早已存在。伴随利率开始上调，我们可以看到世界各地的“僵尸企业”最终将遭关闭。我们还将看到大规模的债务重组，表现为资源从无利可图的企业和产业转移至有利可图的企业和产业。

因此，这五个因素将改变国家需求和产出的模式。实际利率，即经预期通胀调整后的利率，必将从今天的负值上升到比现在高得多的水平。但实际利率的上升将意味着在全球范围内，相对于收入的资产价格将遭下跌。然而，这种调整最终以资产价值下跌的形式，还是以收入上升（即通货膨胀）的形式，又或者是二者结合的方式出现尚未可知。

在我们适应后疫情时代的过程中，包括股价在内的几乎所有类别的资产价格的下跌将对全球经济带来艰巨挑战。希望世界各国的政府和央行能够迎接挑战，在未来的岁月里确保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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