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青春叫國家機密:76塊墓碑,定格21歲

四川省教育考試院 2021-05-06 浏覽量: 3036 [簡/繁]

重慶市涪陵區白濤街道,滾滾烏江流過,“五一”假期首日數千遊客湧來。小鎮外,一條水泥馬路蜿蜒數公裡,劈開大山,通往叢山深處一個叫“一碗水”的地方。這裡有座烈士陵園,靜靜矗立着76塊墓碑。墓碑主人的平均年齡,隻有21歲。這些青春,和一個數字相連——816。

“一碗水”烈士陵園

816,是當年國家最高機密地下核工程的代号。這裡當年因此與世隔絕,連地名都從地圖上抹掉,20多年無迹可尋。1966年,中央批準修建我國第二個核原料工業基地,代号“816”。号令一出,年輕的工程兵們,來不及跟家人說一聲,立刻收好行裝奔赴深山,切斷與外界的一切聯系。他們中,有人沒能跨越歲月長河走出深山,永遠成為了老照片中的“小夥子”,長眠于此,守護着這方土地。

中共工程兵建築第一二三團第十一次代表大會代表合影。816工程景區供圖

76塊墓碑

每塊背後都有一位年輕英雄

816工程是恢弘的。數萬年輕的工程兵憑借着簡陋的工具,在大山中開掘出“世界第一大人工洞體”。而今,作為中國唯一解密核反應堆,這裡已成為面向全球開放的最大體量的核軍工洞體景區。4月30日,在紀念碑下,還留有祭掃的花圈——當年那些老兵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回來,和這些故去的戰友聊聊。前段時間老連長李宗乾回來過。陵園管理方幹事唐梅香,多年來接待過很多從全國各地來的老兵,但她對這位“哭得稀裡嘩啦”的老人印象很深。

當年的老兵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看望故去的戰友“他一直站在柴振昌烈士的墓碑前哭,說‘兄弟啊,我回來看你來了’。”唐梅香說,後來才知道,柴振昌烈士是老連長當年接進部隊的兵,後來被提拔為排長,再後來在一次洞體施工事故中犧牲了。幾十年後提及往事,老連長仍落下眼淚,哭得像個孩子。資料顯示,在整個816建設過程中,先後共有一百多名官兵犧牲,76位烈士長眠于此。不過,由于816工程是國家最高機密之一,最初連家人也不知道他們是為何犧牲。陵園2區一排整齊的萬年青旁,立着孟潔烈士的墓碑。唐梅香手拿資料,為我們講述了一個感人的尋親故事:知名作曲家孟可記憶中一直有一位陌生而遙遠的“三叔”,他從父母口中了解到,三叔18歲從軍,24歲就犧牲了,但家人都不知道三叔究竟犧牲在哪裡。2016年11月,整整四十多年後,孟可年邁的父親幾經周折,終于在陵園見到兄弟熟悉的名字,當老人顫抖的指尖撫觸墓碑,時光凝固。

一塊塊墓碑見證着那段曆史

4月的天,陵園細雨霏霏,86歲的潘開泰老人打開陵園的鐵門,頂着小雨來到紀念碑,講述起陵園背後的故事。老人是當年工程的參與建設者,曾在816工程總指揮部擔任設計管理科負責人。因為住在涪陵麥子坪,他常抽時間來到這裡,看看當年與自己一起奮鬥的戰友和兄弟。

潘開泰老人講述那段銘刻于心的日子

潘開泰手中有一本老兵們自己書寫的回憶錄,上面有這些墓碑主人的感人事迹:河南青年尹保子,1968年入伍,在一次坑道作業中遇到塌方,作為副排長的他,飛奔上前将兩名戰士推開,自己卻被巨石砸中,送醫後因傷勢過重英勇犧牲。安徽小夥孫好法,名字讓人想到《荀子·修身》中名句“好法而行,士也;笃志而體,君子也”,施工中為搶救國家财産犧牲,在弱冠之年永留大山深處……

英雄從哪裡來?

翻山越嶺颠沛而至

站在陵園門口眺望,眼前是涪陵的金子山。816工程的“世界第一大人工洞體”就在其中。近半個世紀光陰,76塊墓碑一直默默注視着這個曾為之奮鬥的地方,也注視着這些年輕人來時走過的路。

别道遂烈士之墓

别道遂烈士,湖北省沔陽縣同興公社人,生于1951年,1971年10月因公受傷犧牲;程思貴烈士,安徽省渦陽縣公吉壽公社人,1972年8月29日犧牲,終年19歲;馮延文烈士,山西省平定縣鎖簧公社北莊大隊人,1971年8月30日犧牲,終年19歲……

趙振友烈士之墓

不少墓碑上有烈士的詳細信息,也有部分墓碑隻有姓名,沒有原籍地記載;還有的信息全無,僅寫着“烈士之墓”。他們從哪來?怎樣來?今天的重慶到涪陵,乘高鐵僅需1小時。而當年,火車換大船,大船換小船,重慶境内至少就要兩天時間——而這,才是這群天南地北年輕人颠沛而至的路途。在毛勸來烈士的墓碑前,我們撥通了已回山西家中的老兵陳懷文的電話。安靜的陵園,電話那端傳來老人的聲音,顫抖,卻清晰。

毛勸來烈士之墓

1969年,高中畢業的陳懷文隻有22歲,他的同鄉毛勸來20歲,他們一起報名從軍。他們最初以為,這個與中央警衛團8341部隊番号一字之差的8342部隊應該前往北京,誰料火車卻一路向南,過黃河,跨長江,到重慶後,運送他們的船隻最終在烏江邊停下——這個小鎮竟然在地圖上找不到任何名字。坐的火車是密封車廂,但他們有的是精神頭,條件再惡劣,也能迎風高唱“團結就是力量”。3個月新兵訓練後,他們才逐漸了解自己的任務:8342部隊是一支特種工程兵部隊,要承擔一個秘密大型工程——即816工程中最為艱巨的洞體開挖任務。幾十年過去,陳懷文老人說起涪陵深山中的墓碑,幾度哽咽:“想到他,我到現在心裡都還不好受……從山西到涪陵,我們坐的同一趟火車,當時部隊已經批準他回家探親,是準備回去結婚的。臨走前,他說再上一個班,結果就是在這個班上,一塊落石砸中了他的頭部,再也沒有醒過來……”

陳懷文(左1)與别道遂烈士的三個弟弟一起展示烈士證書,今年3月他們曾一起到烈士陵園掃墓。陳懷文供圖

“不僅山西,還有河南、安徽等地來的,全國都有,我是從大漠來的。” 潘開泰腰不好,年輕時常年奔波山中落下的毛病。老人向我們回憶當年,時不時需要用手叉腰。1969年,他才33歲,畢業于湖南大學土木系的他原本在嘉峪關外的核工業404廠工作,接到入川通知後,收拾行裝從塞外踏入蜀道,來到這個“風大,一擡頭帽子就吹飛”的荒山野嶺。條件艱苦,不輸大漠,是潘開泰對這裡最深的印象。“17年間,山裡前後來了數萬人,哪有那麼多房子?我最初住的是一個廢棄倉庫,有窗戶沒玻璃,一到晚上,四面透風。”潘開泰說,更多戰士隻能用牛毛氈等材料搭棚子住,剛開始時,這裡漫山遍野都是棚子。後來才逐步搭起臨建房,但往往也條件惡劣,外面下大雨,屋裡就下小雨。

曾經不能說的最高機密

現在不能忘卻

工程在深山中聲勢浩大的開展,但一切的一切都是絕密。正因如此,這些墓碑主人的故事,在曆史中深藏了幾十年。

當時的施工現場。816工程景區供圖

當年大家保密到什麼程度?“很多人為這個山洞拼了半輩子,卻從沒在洞裡完整走一圈。”在潘開泰記憶中,那時每個人除了本職工作交流,都默契地不多說一字。有兩個親兄弟在同一個洞工作了幾年,竟都不知對方也在,某天在白濤鎮上相遇,雙方目瞪口呆,卻不敢相認……當年,修建襄渝鐵路,為了繞開工程,規劃特意改了線路,甯願翻山也不走平路。“你們剛剛過來的路,包括陵園周邊,當年都是禁區。”2002年,816工程解密;2010年,816工程洞部分開放,真容首次展示世人面前;2018年1月,中國工業遺産保護名錄(第一批)正式公布,816工程上榜。随着工程解密,當年這些墓碑主人的故事,才逐步從幕後走到台前。21世紀初期,潘老第一次回老家參加高中同學會,讓很多人吓了一跳。“他們說:‘啊!你是潘開泰?’‘你不是20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嗎?從哪裡冒出來的?’”老人說,由于要求保密,當時對外通信地址隻能寫“重慶市4513信箱”,所以最初家人一度認為他在重慶城區工作。同學中間,則廣為流傳:“他消失多年,怕是已經死了……”在潘開泰看來,參與工程的所有人中,最辛苦的就是工程兵。那個年代,沒有先進設備,全靠炸藥和人力劈開厚實的山岩。這些年輕的戰士,全靠着簡陋的工具,在“無名”中創下奇迹。“我們年輕,想起是為了國家的核工業發展,都很有拼勁。”陳懷文老人在電話中,對當年的工作記憶猶新:他所在的123團六連,是一個“四好标兵”連隊,也是全團坑道掘進的主攻連隊,大家實行三班制、四班倒,每個班必須在8小時内完成工作量,才能确保工程進度,“日常工作就是頭戴柳條制的安全帽,面戴防塵罩,腳穿高筒水靴,工作服外再套防水衣,使用重達50多公斤的鑿岩機突進,一個作業班下來,往往渾身濕透,筋疲力盡”。

當時的施工現場。816工程景區供圖

如今,“一碗水”烈士陵園已被列為重慶市級文物保護單位。“他們用生命推動祖國核工業的發展,隐姓埋名幾十年。這些墓碑主人的故事,我們藏在肚子裡太久了。”微風拂過山林,越下越大的雨中,潘開泰向烈士紀念碑深深鞠躬。拾起紀念碑下的幾片落葉,他慢慢走出陵園:“現在的年輕人,不該忘記他們。”

潘開泰向烈士紀念碑深深鞠躬

編輯:淩墨

(本文轉載自四川省教育考試院 ,如有侵權請電話聯系13810995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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