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講席教授鞠建東:中國原創技術+中國制造+市場的價值鍊正在形成

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 2024-02-23 浏覽量: 4840 [簡/繁]

2023年,中國外貿頂住壓力,穩定基本盤。2024年,中國外貿是否會迎來回暖?

當前,外部需求仍然低迷,多個國際機構預測,今年世界經濟和貿易增長整體上不如疫情前;貿易保護主義、地緣政治沖突不斷加劇,還有像最近的紅海航運通道受阻等不确定、難預料因素,都會對貿易活動形成幹擾。

近日,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講席教授、國際金融與經濟研究中心(CIFER)主任鞠建東在接受專訪時表示,未來世界市場的增長主要來自發展中國家,中國進出口增長主要也是從這些市場裡得到。中國最主要的機遇和挑戰是能否形成一個以中國市場為核心的經貿圈。

“中國市場大概是14億人,我認為我們需要且能夠主導的市場規模應該達到20億-25億人,至于這些市場來自哪些國家,可能會随着時間的變化而變化,這主要看兩方面,第一,市場本身的增長潛力,第二,我們的穿透度。”

鞠建東提醒,從這兩年來看,美國的制造業回流和印度的制造業崛起都在加速,值得高度重視。“這當然會影響我們的出口,所以在這個時間點上,我們需要主動出擊。”

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講席教授

國際金融與經濟研究中心(CIFER)主任

鞠建東

經濟增長的充分必要條件是産業結構升級

記者:您如何看待當前的經濟形勢?

鞠建東:從2023年的數據看,我們完成了年初設定的經濟增長目标。今年經濟增長會如何?首先要理解為什麼會經濟增長,經濟增長的充分必要條件是什麼?我認為是産業結構升級,經濟增長有沒有壓力主要看産業結構升級有沒有壓力,而這方面的壓力主要來自于兩部分,第一,結構性的,即我們從制造業大國向創造大國、創新大國進行調整;第二,制度性的,比如地方财稅制度等面臨變革的壓力。

記者:海關總署數據顯示,2023年我國進出口總值以美元計下降,以人民币計微增,您如何看待過去一年外貿表現?今年外貿的壓力有哪些?

鞠建東:總量方面,2023年我國進出口總值以美元計下降5%,全球也是下降5%,從這方面看,按美元計算,我國進出口總量的增長和全球總量增長持平,我認為我們的外貿總量增長是企穩的狀況。

從面臨的挑戰看,我們分析相關數據從三個方面,一個是周期性,我們的周期和全球的周期基本上保持一緻;另外兩個,一個是結構性的,一個是制度性的,結構性數據中,第一個是縱向的,即我們的産業結構本身、出口結構本身,按照數據來看,我們的高科技出口受到一些限制,然後服務業本身的增長有一些擴張,但是速度不夠;第二個是橫向的,即我們的進出口市場,以前更多的是美歐發達國家,現在來看,我們在發展中國家或新興市場國家的進出口增長速度要快于發達國家。

制度性因素上,主要是全球經濟貿易制度發生了巨大變化,從以前美國所主導的WTO的體制,變成了現在中美競争下的體制,這對我們的進出口形成打壓。

記者:您怎麼看未來外貿的增長空間?

鞠建東:機遇就是我們進出口增長的空間是什麼,我們測算,如果想在未來10年,在2030年到2040年之間某一年,中國的名義GDP追上美國,那麼中國GDP在今後10年的平均增長率大概在5%左右。

另一方面,從我們進出口占GDP的比例來看,比例最高的時候——2006年、2007年大概占GDP60%以上,到現在是30%左右。我們的進出口占世界的份額取得和GDP占世界份額同樣的成績,這個空間是有的——比如,2021年我國GDP占世界的比重達18.5%,同年,我國對外貿易占全球比重達到13.7%,這中間大概還差5個百分點。

假如我們的GDP在2035年趕上美國,同時,我們的進出口份額和GDP在全球的份額相對應,那麼我們GDP占全球的份額在2035年可能會達到22%左右,與此對應,我們的進出口占全球的份額到2035年也是22%的話,這樣算下來,今後10年進出口的增長速度大概是10%,這是一個高增長的速度,那如果壓縮一半,5%是比較低一點的速度,所以從增長空間來講,今後10年我國進出口的增長速度應該在5%-10%,這樣才能達到前面所講的預期。

2023年進出口是下降5%,那接下來要達到5%-10%的增速,今後一兩年我們的進出口需要有很大的反彈,這個反彈能不能實現,主要還是要看剛才講的結構性調整的約束和制度性調整的約束。

中國最主要的機遇和挑戰是能否形成一個以中國市場為核心的經貿圈

記者:過去一段時間,我國貿易夥伴格局發生了深刻變化,東盟超越歐盟、美國成為我國最大貿易夥伴,與此同時,與歐美、日韓的貿易增速還在下滑,您認為未來新興貿易夥伴是否可能替代歐美日韓等發達國家?這對我國而言,挑戰和機遇有哪些?

鞠建東:發達經濟體占世界經濟總量的比重在下降,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占世界經濟總量到2021年已經上升到40.92%,這個份額還在繼續向前演變。

未來世界市場的增長主要來自發展中國家,當然我們的進出口增長主要也是從這些市場裡得到的。未來整個世界市場的份額會變成三份,歐美市場大概是1/3的部分,然後以中國為主的亞洲市場大概是1/3的部分。

中國最主要的機遇和挑戰是能否形成一個以中國市場為核心的經貿圈,但這個經貿圈裡到底是哪些國家,還不好定論,最主要的是依賴于中國市場的一個相對穩定的經貿圈。

中國市場大概是14億人,我認為我們能夠主導的市場規模在今後能夠達到20億-25億人,至于這些市場規模來自哪些國家,可能會随着時間的變化而變化,這主要看兩方面,第一,市場本身的增長潛力,第二,我們的穿透度。

記者:您認為,當前全球産業鍊、供應鍊格局發生了哪些變化?在美國加速推進“近岸外包”和“友岸外包”情況下,中國應該做出哪些調整?

鞠建東:原來的市場我們通常把它叫超級全球價值鍊,即市場和研發都在美國,中國是制造,然後再加上一些原料提供的國家,比如俄羅斯、巴西等。

現在,超級全球價值鍊正在向區塊化的全球價值鍊方向發展,一個是以美國為主導的所謂“友岸經濟”的價值鍊;一個是歐洲的價值鍊,它和美國的價值鍊是有區别的;一個是以中國為主導的價值鍊正在形成。

中國的策略是什麼?還是剛才說的,要比較迅速地形成一個以中國為主導的20-25億人左右的市場,這個市場最後是哪些國家和地區,比如是不是中日韓,從經濟依賴度上來講,日韓可以成為中國主導的亞洲市場的一部分,但是最近又在迅速向美國靠攏,所以未來穩定之後,三塊的市場結構到底是什麼樣的?我覺得現在讨論有點早,趨勢是會慢慢形成穩定的區塊性市場結構。

記者:現在中國一些出口産品可能是先到墨西哥等地,再到美國,這種趨勢您怎麼看?

鞠建東:這是中期的變化,美國把從中國的進口改成從其他地方進口,比如越南或者墨西哥,但是越南和墨西哥生産能力還不夠,所以由中國來提供一部分零部件,然後在他們那轉一下再到美國。長期的趨勢還是會形成區塊性的價值鍊。

現在已經能明顯看出兩個趨勢。第一,制造業在回歸美國,美國以前隻是自己做研發,把制造業外包,現在他把制造業向自己、向他所能主導的盟國回歸;第二,中國技術原創,以前中國研發做得比較少,原創性的技術都是美國的,現在中國原創性的技術也正在形成,因此,中國的原創技術加中國制造加市場的價值鍊正在形成。

歐洲是不是會形成一個既做研發、也做制造、也做市場的價值鍊,現在還不太清楚,歐洲有市場是毫無疑問的,但是不是也做研發、也做制造?這個還不是那麼清楚。

美國和中國中心以外的制造中心是在歐洲還是印度發生?不是特别清楚。如果按照OECD的預測,未來主要的大經濟體是中國、印度、美國、歐盟,但這個趨勢是按照現在的發展趨勢來看,印度能不能突破基礎設施的瓶頸,形成類似于比如說20年前的中國這樣的制造中心,現在來判斷也會是有點早。

美國的制造業回流和印度的制造業崛起值得重視

記者:近些年出現的産業鍊外遷,未來會如何演進?我們該如何應對?

鞠建東:現在來看,中國的制造業外遷速度已經讓我們有點擔心。這樣的制造業外遷發生在上世紀90年代的美國和日本,後來形成了美國産業的空心化、日本經濟的空心化。

我們的制造業外遷會不會重複以前美國和日本的趨勢,就要看外遷去哪兒,其他地方接不接得了,現在看,印度能不能接中國的制造業也不是那麼清楚,當時美日的制造業外遷,是因為有中國這樣一個巨大的承接市場,現在放眼世界,有沒有另外一個區域市場,目前還沒看見。

我覺得需要引起注意的是,第一,美國的制造業回流,是不是會把過去帶到中國的制造業的相當一部分再吸回去。

第二,印度的崛起,印度如果重複中國從2001年之後的迅速增長,也就20年時間,印度也有可能把全球的大部分制造業都挖到它那裡去。所以這兩個是值得高度的重視和關心的,不過印度需要克服它的制造業基礎設施問題。

從這兩年來看,美國的制造業回流和印度的制造業崛起都在加速,值得高度重視。這當然會影響我們的出口,所以在這個時間點上,我們需要主動出擊。

記者:一段時間以來,“外資撤離中國”的聲音時有出現,對此,您如何看待?未來情況會如何?

鞠建東:外資是否撤離或者外資到底來了多少,我認為值得關注的地方是外資的回報。在中國加入WTO以後,有一段時間内,大概是2007年、2008年,外資大量湧入中國,現在談“外資撤離中國”。我覺得這兩種極端性的現象都不是基于理性的判斷,理性的應該是趨于回歸到平均值,這還是取決于制度性、結構性調整是不是到位,如果到位的話,外資的流進流出會趨于正常。

我認為一些外資的撤離在過去一段時間是一個短期行為,未來幾年随着我國經濟企穩,進出口企穩,會看到外資的流入也會趨于理性和正常增長。外資的流向本身主要還是取決于國内經濟的發展。

我們現在在結構性和制度性調整階段,會發現中國的出口結構也發生了巨大變化。以前出口主要是沿海城市,現在變成兩條線,一個沿海,一個内陸,“一帶一路”也是兩條線,過去幾年,内陸地區的外貿增速要高于沿海地區。

基于此,會發現外貿縣的進出口情況也都不一樣,因此我們提出“分散突圍”,就是以縣區為單位,各個縣區制定自己的進出口政策,誰的進出口能夠達到今後10年平均5%-10%的增長率,就應該給予激勵,這種結構性的變化都需要中央層面進行經濟刺激,這也符合當下學界的一個共識,即中央政府來刺激經濟,刺激的資金需要一杆子到底直接到微觀經濟主體。所以從這兩個角度考慮,就是把進出口作為一個指标,引導刺激資金走向,這是我們提出的進出口縣級經濟承包制。

編輯:楊怡

(本文轉載自清華五道口金融EMBA ,如有侵權請電話聯系13810995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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